概要:项脊生曰:蜀清守丹穴,利甲天下,其后秦皇帝筑女怀清台。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,诸葛孔明起陇中。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,世何足以知之?余区区处败屋中,方扬眉瞬目,谓有奇景。人知之者,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! 余既为此志,后五年,吾妻来归,时至轩中,从余问古事,或凭几学书。吾妻归宁,述诸小妹语曰:“闻姊家有阁子,且何谓阁子也?”其后六年,吾妻死,室坏不修。其后二年,余久卧病无聊,乃使人复葺南阁子,其制稍异于前。然自后余多在外,不常居。 庭有枇杷树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盖矣。 ——选自《四部备要》本《震川先生集》 【译文】项脊轩就是旧日的那间南阁子。面积只有一丈见方,容得下一个人居住。这是间历经百年的老屋,泥浆渗漏,由小孔滴下,积聚的雨水,透过缝隙直往下淌。我常想挪动一下桌子,但左看右看也没个可以安置的地方。屋子又是朝北的,照不进阳光,一过中午,室内就昏暗了。我略为修补,使它屋顶不漏,前面开了四扇窗,在庭院的四周筑起了围墙,用来挡住南射的阳光,借助阳光的反射,室内才透亮起来。又在庭院中栽种了兰花、桂花、竹子、树木,旧时的栏杆也因而增加了光彩。书籍放满了书架,大声吟诵,晏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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项脊生曰:蜀清守丹穴,利甲天下,其后秦皇帝筑女怀清台。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,诸葛孔明起陇中。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,世何足以知之?余区区处败屋中,方扬眉瞬目,谓有奇景。人知之者,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!
余既为此志,后五年,吾妻来归,时至轩中,从余问古事,或凭几学书。吾妻归宁,述诸小妹语曰:“闻姊家有阁子,且何谓阁子也?”其后六年,吾妻死,室坏不修。其后二年,余久卧病无聊,乃使人复葺南阁子,其制稍异于前。然自后余多在外,不常居。
庭有枇杷树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盖矣。
——选自《四部备要》本《震川先生集》
【译文】项脊轩就是旧日的那间南阁子。面积只有一丈见方,容得下一个人居住。这是间历经百年的老屋,泥浆渗漏,由小孔滴下,积聚的雨水,透过缝隙直往下淌。我常想挪动一下桌子,但左看右看也没个可以安置的地方。屋子又是朝北的,照不进阳光,一过中午,室内就昏暗了。我略为修补,使它屋顶不漏,前面开了四扇窗,在庭院的四周筑起了围墙,用来挡住南射的阳光,借助阳光的反射,室内才透亮起来。又在庭院中栽种了兰花、桂花、竹子、树木,旧时的栏杆也因而增加了光彩。书籍放满了书架,大声吟诵,晏安自得,有时则默然端坐,外界的各种声音都听得见。可庭院中显得特别寂静,小鸟不时飞来啄食,有人来它也不飞走。十五的夜晚,明亮的月光照着半个墙面,桂树的投影,纷杂错落,随着风的吹拂,影子也在移动,舒缓轻盈,十分可爱。
然而我居住在这里,可喜的事多,可悲的事也多。在这之前,庭院南北贯通,是个完整的院子。等到伯父、叔父们分家以后,庭院内外开了许多小门,隔墙垒得到处都是。东家的狗冲着西家叫,来了客人得穿过厨房去吃饭,鸡都栖息在厅堂上。庭院中先是扎下篱笆,后又垒起了墙,一共变动了两次。我家有个老婆婆,曾经在这间屋里住过。她是已经去世的祖母的婢女,做过两代人的奶娘,我母亲生前待她很好。屋子西面和内室相连,母亲曾经来过,老婆婆常对我说:“那里,就是你母亲曾经站立过的地方。”她又说:“你姐姐在我的怀里,呱呱地哭着,娘听到哭声用手指敲敲房门说:‘女儿冷吗?是想吃东西吗?’我隔着门板应声回答”。话还没说完,我就哭了,老婆婆也哭了。我从儿童时代起,一直在这项脊轩中读书。有一天,祖母来看我,对我说:“我的孩子,很久没见到你的人影了,为什么整天不声不响地待在这儿,像个女儿家呀!”等到离开的时候,用手关上房门,自言自语地说:“我家的人读书,很长时间不见成效了,这孩子的成功,那总是可以期待的吧!”一会儿,祖母拿着一块象笏来,说:“这是我祖父太常公宣德年间拿着上朝的,将来你用得上它。”回想起这些往事陈迹,就像发生在昨天似的,叫人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。
项脊轩的东面,以前做过厨房,人们到那里去,要从轩前经过。我关上窗子住
在里面,时间长了,能够凭脚步声辨别出行人。项脊轩共四次遭受火灾,却能不被焚毁,大概是有神灵保护的缘故。
项脊生说:巴蜀地方有个名叫清的寡妇,她继承了丈夫留下的朱砂矿,采矿获利为天下第一,后来秦始皇筑“女怀清台”纪念她。刘备与曹操争夺天下,诸葛亮由务农出而建立勋业。当这两个人还待在不为人所知的偏僻角落时,世人又怎么能知道他们呢?我今天居住在这破旧的小屋里,却自得其乐,以为有奇景异致。如果有知道我这种境遇的人,恐怕会把我看作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吧!
我写完了这篇志,过了五年,我的妻子嫁到我家。她时常来到项脊轩中,向我询问古代的事情,有时靠着桌子学写字。我妻回娘家看望父母,归来后转达她的小妹们的话说:“听说姐姐家有间阁子,为什么叫阁子呢?”又过了六年,我的妻子去世了,阁子也坏了,没有修理。又过了两年,我因久卧病榻,心情无聊,于是叫人再次修理了这间南阁子,式样与以前稍有不同。然而我以后大部分时间出门在外,不常在这里居住。
庭院中有一棵枇杷树,是我的妻子在她去世那一年亲手栽种的,现在已经长得高大挺拔,像伞一样了。(高建中)
寒花葬志(〔明〕归有光)
【原文】婢,魏孺人媵也。嘉靖丁酉五月四日死,葬虚丘。事我而不卒,命也夫!
婢初媵时,年十岁,垂双鬟,曳深绿布裳。一日,天寒,爇火煮荸荠熟,婢削之盈瓯,予入自外,取食之;婢持去,不与。魏孺人笑之。孺人每令婢倚几旁饭,即饭,目眶冉冉动。孺人又指予以为笑。
回思是时,奄忽便已十年。吁,可悲也已!
——选自《四部丛刊》本《震川先生文集》
【译文】婢女名寒花,是我妻魏孺人的陪嫁丫环。死于嘉靖十六年五月四日,葬在土山之上。她没有能侍奉我到底,这是命啊!
寒花当初陪嫁来我家时,年方十岁,两个环形发髻低垂着,一条深绿色的布裙长可拖地。一天,天气很冷,家中正在烧火煮荸荠,寒花将已煮熟的荸荠一个个削好皮盛在小瓦盆中,已盛满了,我刚从外面进屋,取来就吃;寒花立即拿开,不给我。我妻就笑她这种样子。我妻经常叫寒花倚着小矮桌吃饭,她就吃,两个眼珠慢慢地转动着。我妻又指给我看,觉得好笑。
回想当时,一晃已经十年了。唉,真可悲啊!(黄屏)
答茅鹿门知县二(〔明〕唐顺之)
【原文】熟观鹿门之文,及鹿门与人论文之书,门庭路径,与鄙意殊有契合;虽中间小小异同,异日当自融释,不待喋喋也。
至如鹿门所疑于我本是欲工文字之人,而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,此则有说。鹿门所见于吾者,殆故吾也,而未尝见夫槁形灰心之吾乎?吾岂欺鹿门者哉!其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,非谓一切抹杀,以文字绝不足为也;盖谓学者先务,有源委本末之别耳。文莫犹人,躬行未得,此一段公案,姑不敢论,只就文章家论之。虽其绳墨布置,奇正转摺,自有专门师法;至于中一段精神命脉骨髓,则非洗涤心源、独立物表、具古今只眼者,不足以与此。今有两人,其一人心地超然,所谓具千古只眼人也,即使未尝操纸笔呻吟,学为文章,但直抒胸臆,信手写出,如写家书,虽或疏卤,然绝无烟火酸馅习气,便是宇宙间一样绝好文字;其一人犹然尘中人也,虽其专专学为文章,其于所谓绳墨布置,则尽是矣,然番来覆去,不过是这几句婆子舌头语,索其所谓真精神与千古不可磨灭之见,绝无有也,则文虽工而不免为下格。此文章本色也。即如以诗为喻,陶彭泽未尝较声律,雕句文,但信手写出,便是宇宙间第一等好诗。何则?其本色高也。自有诗以来,其较声律、雕句文、用心最苦而立说最严者,无如沈约,苦却一生精力,使人读其诗,只见其綑缚龌龊,满卷累牍,竟不曾道出一两句好话。何则?其本色卑也。本色卑,文不能工也,而况非其本色者哉!
且夫两汉而下,文之不如古者,岂其所谓绳墨转折之精之不尽如哉?秦汉以前,儒家者有儒家本色,至如老庄家有老庄本色,纵横家有纵横本色,名家、墨家、阴阳家皆有本色。虽其为术也驳,而莫不皆有一段千古不可磨灭之见。是以老家必不肯勦儒家之说,纵横家必不肯借墨家之谈,各自其本色而鸣之为言。其所言者,其本色也。是以精光注焉,而其言遂不泯于世。唐宋而下,文人莫不语性命,谈治道,满纸炫然,一切自托于儒家。然非其涵养畜聚之素,非真有一段千古不可磨灭之见,而影响勦说,盖头窃尾,如贫人借富人之衣,庄农作大贾之饰,极力装做,丑态尽露。是以精光枵焉,而其言遂不久湮废。然则秦汉而上,虽其老、墨、名、法、杂家之说而犹传,今诸子之书是也;唐宋而下,虽其一切语性命、谈治道之说而亦不传,欧阳永叔所见唐四库书目百不存一焉者是也。后之文人,欲以立言为不朽计者,可以知所用心矣。
然则吾之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,乃其语人以求工文字者也,鹿门其可以信我矣。虽然吾槁形而灰心焉久矣,而又敢与知文乎!今复纵言至此,吾过矣,吾过矣!此后鹿门更见我之文,其谓我之求工于文者耶,非求工于文者耶?鹿门当自知我矣,一笑。
鹿门东归后,正欲待使节西上时得一面晤,倾倒十年衷曲;乃乘夜过此,不已急乎?仆三年积下二十余篇文字债,许诺在前,不可负约。欲待秋冬间病体稍苏,一切涂抹,更不敢计较工拙,只是了债。此后便得烧却毛颖,碎却端溪,兀然作一不识字人矣。而鹿门之文方将日进,而与古人为徒未艾也。异日吾倘得而观之,老耄尚能识其用意处否耶?并附一笑。
——选自《四部丛刊》本《荆川先生文集》
【译文】熟阅鹿门的文章和鹿门与人论述文章的书信,觉得其中所言主张和方法,不少地方与鄙意十分契合。虽然中间有些小小的不同,它日当自能融解消释,在此不待赘言。
至于像鹿门对于我本是想求工于文字的人,而从不要求人讲究文字的怀疑,这里则有说明的必要。鹿门看到我的,恐怕是过去的我,而没有看到身如枯木、心如死灰的我吧?我难道是欺骗你鹿门的人吗!我不要求人讲究文字,不是说要抹杀一切,以为文字绝不值得研求。而是说学者的当务之急,有本末主次的分别罢了。我的文章不如别人,实践中也没有满意的收获,这样一个有纠纷的问题,在此暂且不敢置论,现只从文章家的角度谈谈。虽然文章的规矩布置,正变转折,自有专门的师承法则;至于其中存在的一种精神、命脉和骨髓,则不是洗净心底的陈见、超然于事物的外表、具有不同于古今的独到之见的人,是不足以与他谈到这种境界的。现在有这样两人:其中一人心地超凡拔俗,所谓有不同于古今一般识见的人,即使没有持纸笔苦思冥想,学做文章,只是直抒胸臆,随手写出,如写家信,虽然时有粗疏,然而决没有世间的俗气和迂腐寒酸的味道,便是存在于宇宙间的一种绝好文字;另一人却还是世尘中人,他虽然专门钻研学写文章,对文章的规矩布置,则尽其所能,然而翻来覆去,终不过是这么几句老妇人的舌上常语,要寻求其中所谓的真精神和千古不可磨灭的识见,是绝对没有的,这样文章虽然工整,却仍不免是格调低下的。这是文章的本色问题。即以诗为例,陶彭泽没有专门计较作诗的声律,雕琢句子文字,只是随手写出,便是宇宙间第一等好诗。这是什么道理?是他的本色高卓。自从有诗以来,追求声律、雕琢句文、用心最苦且创立学说最严格的人,没有比得上沈约的。他苦苦化费了一生的精力,使人读他的诗只见种种束缚和限制,整卷累篇,竟没有说出一两句好话。这是什么原因?是他的本色卑下。本色卑下,文章自然不能完善,何况不是他本色的那些作品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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